《雪域虹光—光明金剛密庫》
第十五章 阿底精義 六金剛頌
◎問:上師可否慈悲為我們開示?
上師:金剛頌有六句,所以又稱六金剛頌,頌句只有簡單寥寥數字,就已包括大圓滿密續的基礎、道路及證果;最重要的這是六金剛頌有自己一套系統的修法,正如般若心經,有般若定修法一樣,簡單直接和實用,最適合資訊時代的現代人修持。這六句金剛頌我亦用直接、簡單和實用的白話文翻譯:
『雖然異分的本質是無二;
在各別事物來說,它是超越由意念所製造的概念建構;
沒有一個概念可以描述「它」,因它就如自身那樣;
這些現象因為是超越相對性的善與惡,所以是終極的善。
因為任何事物自身內已圓滿,請捨棄「著力」這病態。
你無須費力已安住甚深禪定。』
◎問:這六金剛頌怎樣由嘉笠多傑傳承下來,弘揚於世?
上師:嘉笠多傑把這人類偉大證悟的經驗,以口訣形式傳下,經印度大成就者喜利森哈和妙吉祥友弘揚。蓮華生大師入藏時,藏地只有阿魯瑜伽的教法,蓮華生大師就命徒弟毘盧遮拿到印土把大圓滿經續帶到藏地。毘盧遮拿到印度取經,跟喜利森哈和妙吉祥友學習大圓滿,其中發生很多傳說(詳見我的著作《如何修證密法》),由於詳細的歷史事實沒有記載,我們只能猜想:六、七十冊大圓滿續典不可能由毘盧遮拿一人一次過帶回。但可以肯定的,在赤松德贊王時期,毘盧遮拿去到了鄔仗那,找到喜利森哈。喜利森哈祕密地把嘉笠多傑這總括大圓滿經續的口訣傳給毘盧遮拿,為了逃避種種人為的迫害,毘盧遮拿用羊奶把大圓滿經續寫在布上,其中的經文就包括這六金剛頌。
◎問:原來毘盧遮拿取經學法是這樣艱辛,就好像我國東漢三國時期,很多佈教的僧人冒生命危險從西域印度攜帶佛典到漢土一樣。請問上師,六金剛頌就字面上有何意義?
上師:毘盧遮拿為他帶回的六金剛頌取名RIGBAI KUJYUG,全名是Draxishai Bal Rigbai Kujyug。Kujyug
指布穀鳥,Rigbai覺醒純淨狀態的展示,Bal指榮耀,而Draxishai是帶來福氣之物。西藏土地瘦瘠,動物在這裡生存要有極堅韌的生命力,求生意欲強。尤其是西藏嚴冬時,大地被厚雪覆蓋,似乎一切生命都要停頓。布穀鳥是象徵自然在嚴冬後開始蘇醒呼吸,聽到布穀鳥歌聲,所有生物都因冰雪開始融化而快樂。我們在歷劫輪迴中,遍嘗煩惱的殘害,但只要我們覺醒內心本質的光明,這份俱生福分,便能覺察到生命本質的喜樂榮耀。
◎問:那麼,「大圓滿教法」是否與一些如「生命的感受」有關,而與「理性」、「邏輯」無關。
上師:我們活在世上,就受到或多或少的「理性」、「邏輯」教育。我可以告訴你,「學習」大圓滿是要「理性」和「邏輯」,但如果我們只停留在理性和邏輯判斷,我們一定不能體證大圓滿的真諦,因為大圓滿是活生生的生命之學。
◎問:是否如「聰明」與「智慧」兩個層面的分別,聰明的人很容易掌握和活用「知識」,而智慧是把「知識」對人類的局限打破。
上師:可以這樣說,但挖深一點是:「聰明」、「知識」、「理性」、「邏輯判斷」,好像一對眼鏡,幫助我們將事物狀況看得更清楚。但對我們來說,仍然是教我們向外望,使我們與外界二分。「智慧」、「大圓滿」是一面鏡子,它叫我們反省自己,觀察自身來發現自己狀況,發掘自己的祕密。
◎問:有人說,大圓滿與中國禪宗同源,更有人說禪宗是大密宗,你同意這個講法嗎?
上師:中國人和法國人都是人,但我們不能把中國人與法國人劃上等號。大圓滿教法有大量的原典,有自身的系統,與漢土圓教或禪宗有點相近,但說他們相同,未免過於牽強。
◎問:上師的意思是學習「大圓滿」的教法,一定要有很高的知識水平?
上師:學習「大圓滿」要剋服的是人類的「無明」,而不是征服缺乏教育的「無知」。我們不是否定教育的功用,即使一個有良好教育的人,他可能受貪念影響,做出不合正法或違理的事,這時,他受的是「無明」牽引,去作惡行,而絕非「無知」。
又有一個例子:我有一位朋友,他精研龍樹的教法,寫了很多關於龍樹的著作,並深信自己「充滿正信的智慧」,可惜,他遇到與龍樹教法相異的佛教,他都毫不猶疑就妄斥為異端。事實上,他已被自己的觀念所制約,他不知道自己在扭曲龍樹反對任何觀念制約基本原則,他已變成一條蛀書虫,在一本名叫「龍樹學說」中生存,以吞噬「龍樹學說」來過活的蛀書虫。他寫的書可能很「學術」,很能嚇人,可能搬進大學圖書館,但這都是假的,因為透過「無明」而構成的見解和觀念,都會崩潰。
◎問:那麼,作為傳播佛法的上師,你對弟子採取何種方法使他們明白「大圓滿」?
上師:我的任務是把佛陀、嘉笠多傑、蓮華生大師的證悟狀態傳承給弟子。我不會為弟子虛構任何概念,只教弟子如何看清自己的狀態。
◎問:如此說來,「大圓滿」牽涉到人類本身的智慧狀態,正如上師所說,學習「大圓滿」的工具,我們要的是鏡子,不是眼鏡。
上師:對,大圓滿指導我們避免二分的虛妄,我們在情況許可下,既要眼鏡,亦要鏡子;或者兩者都拋棄。
◎問:我們可否先以「知識」的度向來了解「六金剛頌」?
上師:站在「教」的立埸;對普通根器者,只有,並且唯一這樣做。
對佛陀的教法,通常可分「基理」、「道次」和「果位」。大圓滿的基理是我們自身;我們如何接觸教法,何時發展它,這是「道次」,「道次」就是我們如何發展自身以達體證的方法;當我們具有覺悟的狀態時,它不再是一些文字、概念,而是活的、真實的體驗,這就是「果位」。如果我們先從「基理」開始,那麼先要從首二頌開始!
『雖然異分的本質是無二;
在各別事物來說,它是超越由意念所製造的概念建構。』
◎問:上師,怎麼是異分?
上師:異分,藏文叫「喇哥」,我們在認識過程中往往把事物類化、區別。例如有兩個人在街上走路,我們可以分辨他們的不同,就算單獨一個人也由不同部分組成,例如鼻、耳、眼、毛髮等,我們在視覺中的異樣就叫「喇哥」。
◎問:那麼,我們為何在認識上產生這許多的異相?
上師:由於我們受業力影響,業力為因,五種煩惱(貪、嗔、癡、慢、嫉)導致六道(天、人、阿修羅、餓鬼、畜生、地獄)形成,形成後更有其他種類情感的毒素,累積這些不同因緣便會產生各式各樣相應的不同現像,而示現出種種不同的視像。
◎問:照這樣說我們根本由出生開始便陷入多種異相中。
上師:正是如此,當我們出生,便註定隨著而有本質上的苦。佛教說人生有八苦,但在《增一阿含經》卷一四‧第五經認為最主要的苦,就是五盛陰苦。這五陰是指組成我們生命主體的色陰、受陰、想陰、行陰、識陰。由於有生命,便有種種的生老病死,再高一層次的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其實,這些煩惱所造成的障礙都不是最可悲,反是我們誕生下來便和真實割裂,以自我為立埸認識世界,形成知識,這便障礙我們覺悟。這種「所知障」來得無形,自有人類歷史、文化科學、資訊開始,一直寄居在我們腦袋中,揮之不去,我們以種種「成見」教育子孫,這比任何病毒毒害更大。
◎問:但是第一句頌這「異分的本質是無二」!
上師:所謂本質是指我們生命真正狀態,這是大圓滿祖師體證後的智慧狀況,這一句既含「道理」亦有「教法」的意思。我們作為大圓滿學說的追隨者,透過歷代上師的加持,我們便容易掌握、體證這個『異分的本質是無二』這個境界。當我們體證這個道理,又發覺這是一個普遍的道理,就算嘉笠多傑上師未體證這個境界,這也普遍地存在於每一角落,包括天與地、地獄界、神佛界。
所謂「無二」是指人類自輪迴開始,二種真實的入路已不合用,所以我們要常反省自身處於「無二境界」是怎樣的。這是大圓滿修行的基礎,認清自己是怎樣處於無二的狀態。
譬如有弟子向我報告,他修法上是如何的高、或有很特殊的經驗,或境界;我只能回答他:『修大圓滿甚深禪定時得到的只是自身的真正經驗,它是「無二分性」,因為它是屬個別獨特的層面,它只屬於輪迴界現實中「業力影像」。』
記著,在「異分的本質」中,大圓滿修行者不可以試圖抹去或連合在思想上任何的事情。如果在修行中發覺自己的境界不夠高,由此害怕;另外有些人自覺進入空性狀態,得到無限的喜悅。但我以過來人身份告訴你,這些都不是甚深禪定,或者都只是經驗。很多修行者處於經驗狀態中,他們卻相信是處於甚深禪定,這是一種障礙。因為害怕和喜悅雖然有少許差異,卻都只是業力視像。
◎問:上師的意思是否提示我們不單留意自己修行時的經驗狀況,更以這種經驗作為一種方法來找出自身的甚深禪定狀態。
上師:對,修行者不應限制在每個「階段」的經驗境界。修行的意義是超越所有限制。
◎問:那麼,「無二」是否指兩件事物,或者所有事物都是「一」?
上師:稱所有有事物是「一」或「無二」都不是,因為這都是業力視像。
◎問:那麼第二句:『在各別事物來說,它是超越由意念所虛設的概念建構。』是怎麼意思?
上師:我想用另外一個大圓滿教法來回答補充「某些客體存在的事物開始以來已經純淨」。藏文叫「煜盤加德」,在現象界出現的任何事物,都有三層意思:它的精髓是空,本質是明,能量是從未有中斷。但各別的事物,因展現能量不同,在我們業力視象中便形成千差萬別,出現種種概念建構來類別萬物及運行規律。所以大圓滿咸認所有事物原初是純淨,遠離一切意念建構。
◎問:請上師總括一下首二頌的意思?
上師:大圓滿強調我們修行基礎就是我們的「內心本質的覺醒」,傳統佛教稱為「心」,但這個心或狀態是具有積極性、原始已解脫、光明、清淨的意義。這個基礎的智慧不能透過概念,必須以修行來達致。
◎問:第三、四句是『沒有一個概念可以描述「它」,因它就如自身那樣;這些現象因為是超越相對性的善與惡,所以是終極的善。』
上師:這是教我們如何修的「道」,我們了解事情的本質,都是「恰如自己」,所以我們修大圓滿,只有一個原則:「無用費力」或者「出過勤修」。修大圓滿思想「通了」、「明了」,就不用著力。用一個具體例子,尤如一位老者在和煦陽光下享受人生。任何修行都依著這內心本質的覺醒任運地展現,而處於甚深禪定之中。第四句所謂「終極的善」,藏文是「公都商波」就是普賢王如來的意思,「普賢」是「一切皆美好」,不須放棄任何東西,沒有一樣東西是無價值的,所有一切事物都「自身地」有用和圓滿,當我們說「普賢」或「終極的好」,不是說「好」是「壞」的相反,我們這個詞是要超越「好」與「壞」二分而得出「恰乎其然」的「終極的好」。
最後二頌是:
『因為任何事物自身內已圓滿,請捨棄「著力」這病態。
你無須費力已安住甚深禪定。』
◎問:如果用基礎、道路和證果來分,這兩句應該是果證。
上師:對的,但大圓滿證果是與我們對任運地覺醒和甚深禪定態度相關。「證果」不是普通的用詞,而是我們修行而產生的一種「產品」。因為我們上二句說我們能證知事物「恰如自己」,這已經是果。
因為我們業力和執著,我們只會傾向於知識了解,我們誤認證到事物「恰如自己」是一種成果。大圓滿,藏文叫竹箐,本身就有「開始已圓滿,沒有需要圓滿的東西」。如果把「果」視為從「因」生成的「產品」,根本不合大圓滿的要旨。
第十五章完
Copyright by The Great Perfection Buddhist Cent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