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Vajracchedikā Prajñāpārmitā Sūtra）第17講

日期：2016年2月27日
唐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
金剛上師卓格多傑傳講



丁三 釋無因則無佛法之疑

戊一 釋無佛之疑

「所以者何？善現，言如來者，即是真實真如增語；言如來者，即是無生法性增語；言如來者，即是永斷道路增語；言如來者，即是畢竟不生增語。何以故？善現，若實無生，即最勝義。

“And why? ‘Tathāgata’, Subhūti, is synonymous with true Suchness.

「為甚麼（燃燈佛要我遣除對實我、實法的執著，現證真如後才為我授記）呢？因為（包括佛在內，一切賢聖階位都是無為法所謂真如的所顯。）「如來」就是真實真如、無生法性、永斷道路、畢竟不生的同義詞，用來形容諸法離言自性，本自不生，後亦不滅的無生法。能夠體證沒有起點的無生，這是最殊勝的境界。

有人質疑：若無實我、實法，則不應有菩薩，沒有菩薩，則沒有佛；沒有佛，則不會有包括能成就佛果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等佛法。釋尊解惑說：「這是因為凡夫對真如道理有迷執才生起的誤解。佛最高真實的存在狀態，不是凡夫以名言所捉，耳目所見，有生滅有形相，具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化身；而是聖智所行無生滅，無形相；與宇宙實體，眾生本來面目同義的法身。（註釋89）而這種法身離言自性（註釋90）的存在狀態，是修行人遣除一切人我、法我後才能現見。（註釋91）」佛經三大阿僧祇劫修行，到第十地修行尾段，修煉無漏智的功夫爐火純青，於是燒毀所有阿賴耶內有漏種子，獨留無漏種子。這時佛的清淨阿賴耶識與其慧心所——大圓鏡智並起；清淨第七識與其慧心所——平等性智並起；清淨第六識與其慧心所——妙觀察智並起；清淨前五識與其慧心所——成所作智並起；這種轉變稱為「轉識成智」；那時菩薩不單三身四智具備，而且更以真如為法身；換言之成佛後，佛以真如為自性身。譬如真如為海，有漏八識為波，無漏八識為不復再起的波濤，回歸海水自性。接著，釋尊指出真實真如（註釋92）、無生法性（註釋93）、永斷道路（註釋94）和畢竟不生（註釋95）這四組語言是用來形容如來法身¾¾佛的離言自性身。這些添加在如來離言自性身的形容詞，經文稱之為增語。

「善現，若如是說：『如來、應、正等覺能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當知此言為不真實。所以者何？善現，由彼謗我，起不實執。何以故？善現，無有少法如來、應、正等覺能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And whosoever, Subhūti, were to say: ‘The Tahtāgata has fully known the utmost, right and perfect enlightenment’, he would speak falsely. And why? There is not any dharma by which the Tahtāgata has fully known the utmost, right and perfect enlightenment. And that dharma which the Tahtāgata has fully known and demonstrated, on account of that there is neither truth nor fraud.”

「善現，所以如果有人只在名言上起分別念說：『佛曾經證得無上菩提。』當知道這是假話，只是以名言增語來描述如來證得真如的情況。如於這些增語上執有實佛實法，就會對修行人構成現見法身真如的障礙，生起增上慢。而事實上，佛證無上菩提時不曾生起過實我、實法的念頭。」

凡夫以為靠聞思佛經，以語言概念文字作出不斷的追尋，就可以彰顯並展示出真如；殊不知這只是概念遊戲，真如並非凡夫「有所得」的分別可把捉，如果修行人以為真如增語就是真如的離言自性，那便會變成「未證謂證」的增上慢，對現見法身真如構成障礙，對佛內證真如生起：「哦，佛證真如不外如是」的謗言。

戊二 釋無佛法之疑

「善現，如來現前等所證法，或所說法，或所思法，即於其中非諦非妄。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

“Therefore the Tathāgata teaches, all dharmas are the Buddha’s own and special dharmas.

「所以，佛以現量相續平等地內證真如所得的教法，向你們宣說，讓你們思考；你們既不應執以為實，亦不能輕視以為妄言。因為佛所有的言教都是佛內證真如時所證之法。

「善現，一切法、一切法者，如來說非一切法；是故如來說名一切法、一切法。」

“And why? ‘All-dharmas’, Subhūti, have as no-dharmas been taught by the Tathāgata. Therefore all dharmas are called the Buddha’s own and special dharmas.”

「善現，所謂一切法，是指真如的離言自性，而非世間能引生起增上慢的真如增語；所以佛所說的一切法只是指佛內證真如時所證之法。」

世親菩薩在《論釋》說：「無彼相為相，故顯非是妄；由法是佛法，皆非有為相。」（註釋96）意思是說：所謂佛法包括無上菩提，不是由有五蘊身的化身佛所說，真正的佛法是沒有「彼相」——沒有具五蘊身相為特點，所以這些佛內證無形相、無所得真如時的佛法便不虛妄。此外，真正的佛法是以聖智所行，隨順真如離言自性的境界而修持。所以「佛法」只是由佛內證所得，以無相為相，沒有任何形相可得。接著佛舉具身、大身為喻，說明一切法皆是佛內證真如之無為法。

佛告善現：「譬如士夫具身、大身。」具壽善現即白佛言：「世尊，如來所說士夫具身、大身，如來說為非身；是故說名具身、大身。」

“Just as a man, Subhūti, might be endowed with a body, a huge body.” Subhūti said: “That man of whom the Tathāgata spoke as ‘endowed with a body, a huge body’, as a no-body he has been taught by the Tathāgata. Therefore is he called, ‘endowed with a body, a huge body’.”

佛對善現長老說：「法身真如就好像一個身形和相貎都端正、體格魁梧的男子一樣，為大功德所依及遍滿一切處。」善現長老立即回應說：「世尊，對啊！如來所說佛的真身並非由虛妄分別所起、凡夫所見，有形相及身高丈六的化身；佛的真身是非虛妄分別所起，無相為相，為大功德所依，遍一切處的法身。」

世親菩薩在《論釋》說：「謂以法身佛，應知喻丈夫；無障圓具身，是遍滿性故。及得體大故，亦名為大身；非有身是有，說彼作非身。」（註釋97）意思是說，釋尊以男身譬喻佛的法身，由於佛已斷二障及福慧圓滿；所以形成佛的法、報、化三身；其中法身及報身，都非心、心所所行境；故非凡夫虛妄分別所起，是無為法；又為一切大功德所依，充塞遍滿宇宙；故以具身、大身喻之。而化身為凡夫虛妄分別所起，是心、心所所行境，「非有身是有」的「是有」指是有為法，「有身」指有形相的化身；整句的意思是指法身不是有形相的有為法；「說彼作非身」是指化身只是凡夫虛妄分別所起的假身。所以佛「說彼（化身）為非身」。

無著菩薩在《金剛般若論》以第十七個菩薩行所住處——證道，來解釋具身（即論中的妙身）和大身。祂說由於修行得種性智（無分別智）所攝，所以能入初地，證得妙身；生如來家，決定紹佛種。由於修行得平等智（佛的四智），便能「一切眾生身攝身」，即是以真如為自性身，因為真如為一切眾生所依實體。無著菩薩強調：由於證道，故菩薩能離慢。意思是見真如和證真如，離開未證謂證的增上慢。

註釋

  1. 法身就是真如的說法，除了本經前文提到包括佛在內，一切賢聖都是無為法（真如）之所顯；世親菩薩在《攝大乘論釋》說：「『真如清淨相故』者，清淨真如體是常住，顯成佛故，應知如來常住為相。」T3ln1597P0371b19（06）所以說佛以真如為自性身。
  2. 離言自性是指由名言所代表某件事物的本身。
  3. 如世親菩薩《大乘五蘊論》云：「云何真如？謂諸法法性，法無我性。」意思是說：甚麼是真如呢？它除了是指宇宙實體外，還要修成觀一切法空的無漏智來遣除人我、法我後所顯的離言實體。
  4. 「真」者甚麼都是假，只有它是唯一的真；「如」者，恆常如此，保持不變。
  5. 法性者，指諸法實性，真如的同義詞。諸法實性，法爾如是，不能找到它的起點，本自不生，後亦不滅；故稱之為無生法性。
  6. 永斷道路的道路，指萬物皆由這點而來；借喻真如為萬物之共依實體。而在真如當中，有漏及苦皆永斷。故永斷道路亦是真如的同義詞。
  7. 畢竟不生：世間現象皆有因果關係，但凡夫以為因果各有自性，而執有實際的生滅。但從簡單的邏輯分析就知道，事物若是由緣而生，則必無自性；亦即是說諸法從未生起過，既無生，何來有滅？龍樹菩薩在《中論》〈觀因緣品〉頌一就分析過諸法不可能有生滅；「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知無生。」所以畢竟不生亦是真如的另一同義詞。
  8. 《論釋》頌四十六。
  9. 《論釋》頌四十七及四十八。

應用思考問題

  1. 佛在《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很少直截了當說出一句肯定的教言。第一周說法曾肯定地說了：「以諸賢聖補特伽羅皆是無為之所顯故。」最近一次就是：「言如來者，即是真實真如增語。」直截說法身即是真如。這二句都為我們提供了不可思議的真如境界的一些蛛絲馬跡。你能依這兩句寫一篇文章介紹修行成佛，尤其是成就法身與真如的關係，佛又如何以真如為自性身呢？
  2. 試根據唯識瑜伽士提出「轉識成智」的說法，說明佛如何以真如為自性身。
  3. 當有人質疑「若無有少法名發趣菩薩乘者，則無菩薩；既無菩薩，則無有佛」；釋尊便這樣解釋說：具三十二相八十種好，有生滅的佛，只是假有的佛，不是真佛。而真佛是為真如所顯，不生不滅，沒有形相的離言法身。佛不是無，祂只是以真如為自性身而已。試依經文解釋。
  4. 何謂「增語」？何謂「離言自性」？為何執實有的佛並以實有的般若波羅蜜多證得實有的無上菩提，就會產生增上慢，構成見法身真如的障礙；甚至「謗佛」？試闡述之。
  5. 佛說證真如的教法只能是佛內證真如的教法，並強調只有佛才能證得到真如，至此盡釋無佛、無佛法之疑。所以行者只要不生起增上慢，自生障礙；繼續積集無量福慧資糧，終有一日能證無上菩提，成就佛果。試詳析「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這句，「一切法」和「佛法」所指是甚麼？佛暗示的又是甚麼？
  6. 試以白話解釋「即於其中非諦非妄」，「一切法，一切法者，如來說非一切法；是故如來說名一切法、一切法。」
  7. 試述釋尊如何以男子具身、大身為喻，說明法身、報身是真佛、真身；化身是假佛、非身。
  8. 無著菩薩如何以證道離（增上）慢來說明初地菩薩因見法身真如而得具身（無著菩薩作妙身）；因十地菩薩證法身真如而得大身？


主辦機構：大圓滿佛教中心

佛學講座：《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第十七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