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Vajracchedikā Prajñāpārmitā Sūtra）第18講

日期：2016年3月26日
唐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
金剛上師卓格多傑傳講



丁四 釋無人度有情、嚴佛土之疑

戊一 斷度生疑

佛言：「善現，如是，如是。若諸菩薩作如是言：『我當滅度無量有情』，是則不應說名菩薩。何以故？善現，頗有少法名菩薩不？」善現答言：「不也，世尊；無有少法名為菩薩。」

The Lord said: “So it is, Subhūti. The Bodhisattva who would say, ‘I will lead beings to Nirvāṇa’, he should not be called a ‘Bodhi-being’. And why? Is there, Subhūti, any dharma named ‘Bodhi-being’?” Subhūti replied: “No indeed, O Lord.”

佛對善現長老說：「對了，對了！(正如佛說一切法皆是佛內證的真如，而在真如內並無實有的有情；所以)當一個覺悟的有情(菩薩)說：『我要滅度無量的有情，讓他們進入涅槃！』他在修行上其實未見法身真如，是個增上慢人，為什麼這樣說呢？善現，在佛所證的真如中會有一個實有的覺有情嗎？」善現長老回答說：「不會，世尊，在佛所證的真如中不會有一個實有的覺有情。」

有人質疑：「如果沒有菩薩，世間有誰執行滅度眾生的工作？如果沒有菩薩，誰人成為諸佛眷屬，莊嚴佛土呢？」佛首先解答無人度有情之疑。佛指出凡夫和菩薩同是有情，凡夫是未見法身，執迷於真如道理的有情；菩薩是已見法身，覺悟真如道理的有情。一個已見真如的真菩薩，祂一定不會執著我相、有情相、命者相、補特伽羅相；所以祂不會說：「我要滅度無量有情！」這些說話；但相反，一些未證謂證的增上慢凡夫修行人，會執自己是真實的菩薩，自己實在地執行滅度無量有情的工作。這類修行人只能是凡夫有情，尚未列入覺有情¾¾菩薩行列。誠如世親菩薩在《論釋》說：「於菩薩眾生，諸法無自性；若解雖非聖，名聖慧應知。」（註釋98）能夠證悟真如人無我的道理，就是菩薩；迷於真如人無我的道理，就是普通的有情。

佛告善現：「有情、有情者，如來說非有情，故名有情。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無有有情、無有命者、無有士夫、無有補特伽羅等。

The Lord said: “Because of that the Tathāgata teaches, ‘selfless are all dharmas, they have not the character of living beings, they are without a living soul, without personality’.

佛對善現長老說：「我所說的覺有情(菩薩)，不是指未能現見人無我道理的凡夫有情；現見並勝解人無我的道理才是菩薩有情。所以佛說一切法就是泯除有情、命者、士夫和補特伽羅四相的人無我真如理。

有情可分成覺有情和有情兩類，前者指能現見法身真如並勝解人無我理的菩薩；後者指未證謂證有增上慢的修行人和一般凡夫。佛強調真菩薩必定已遣除有情、命者、士夫和補特伽羅四種我相。除此之外，真菩薩更不會執著形相莊嚴佛土。

戊二 斷莊嚴淨土疑

「善現，若諸菩薩作如是言：『我當成辦佛土功德莊嚴』，亦如是說。何以故？善現，佛土功德莊嚴、佛土功德莊嚴者，如來說非莊嚴，是故如來說名佛土功德莊嚴、佛土功德莊嚴。

“If any Bodhisattva should say, ‘I will create harmonious Buddhafields’, he likewise should not be called a Bodhi-being. And why? ‘The harmonies of Buddhafields, the harmonies of Buddhafields’, Subhūti, as no-harmonies have they been taught by the Tathāgata.

「善現，若有菩薩說：『我應當莊嚴佛土』，這不是真正的菩薩。為什麼呢？如來說修無相觀通達真如人無我理才能莊嚴佛土，以有形相的七寶並不能莊嚴佛土；所以如來密意說無相修行才是真莊嚴佛土。

所謂「莊嚴佛土」是指三淨地菩薩為了將來成佛時能獲受用報身及受用報土來攝受菩薩眷屬，又或攝引眾生投生其化土；因而淨治有情世間或器世間，將情器世界變成能享天人受用及純金為地的佛土；所以修習強而有力之淨地瑜伽。如《現觀莊嚴論》云：「如有情世間，器世未清淨；修治令清淨，即嚴淨佛土。」（註釋99）三淨地菩薩成佛時，要以無漏無分別智斷滅第八識中所有有漏種子，而無漏清淨莊嚴的種子當下變現出莊嚴佛土。所以菩薩要莊嚴佛土，必先完全泯滅人我、法我，通達真如；待我執煩惱殆盡，清淨佛土之種子便即時現起，變現出佛土。所以《維摩詰所說經》〈佛國品〉云：「隨其心淨，則佛土淨。」最後，佛明確地指出滅度有情和莊嚴佛土，只是為了便利修行人而設立的方法，而能現見、通達真如理，泯除人我四相的修行人才是真菩薩，才是真莊嚴。

「善現，若諸菩薩於無我法、無我法深信解者，如來、應、正等覺說為菩薩。」

“The Bodhisattva, however, Subhūti, who is intent on ‘without self are the dharmas, without self are the dharmas’, him the Tathāgata, the Arhat, the fully Enlightened One has declared to be a Bodhi-being, a great being.”

「善現，倘若菩薩(見法身真如)，對人無我、法無我深信不疑的話，這就是真菩薩！」

世親菩薩在《論釋》說：「不了於法界，作度有情心，及清淨土田，此名為誑妄。」（註釋100）這些未見法身真如，卻未證謂證的增上慢人，不明白人空、法空、無所得等真如特性，覺得實有菩薩，實有無上菩提，實有般若智，實有令入涅槃的眾生，實能以黃金七寶建構佛土；都是顛倒的想法。窺基法師在《金剛般若經贊述》說：「如來說莊嚴者，謂無相之莊嚴。」認為無相才是真莊嚴。又說：「謂若菩薩達我（空）、法空證無我理，是真菩薩。」認為達理是真菩薩；這裡的「理」是指人無我、法無我的真如理（註釋101）。

無著菩薩在《金剛般若論》以上求佛地這第十八個行所住處來解釋「莊嚴佛土」這段經文；而上求佛地則需修煉六種具足。第一種就是莊嚴佛土的國土淨具足。無著菩薩提醒修行人要在通達人無我、法無我的前提下修煉莊嚴佛土，不能執我、法為實。祂說：「若言我成就，即為人我取；莊嚴國土者，是法我取，此非菩薩。」

丁五 釋佛不見諸法之疑

佛告善現：「於汝意云何？如來等現有肉眼不？」善現答言：「如是，世尊，如來等現有肉眼。」佛言：「善現，於汝意云何？如來等現有天眼不？」善現答言：「如是，世尊，如來等現有天眼。」佛言：「善現，於汝意云何？如來等現有慧眼不？」善現答言：「如是，世尊，如來等現有慧眼。」佛言：「善現，於汝意云何？如來等現有法眼不？」善現答言：「如是，世尊，如來等現有法眼。」佛言：「善現，於汝意云何？如來等現有佛眼不？」善現答言：「如是，世尊，如來等現有佛眼。」

“What do you think, Subhūti, does the fleshly eye of the Tathāgata exist?” Subhūti replied: “So it is, O Lord, the fleshly eye of the Tathāgata does exist.” The Lord asked: “What do you think, Subhūti, does the Tathāgata’s heavenly eye exist, his wisdom eye, his Dharam-eye, his Buddha-eye?” Subhūti replied. “So it is, O Lord, the heavenly eye of the Tathāgata does exist, and so does his wisdom eye, his Dharma-eye and his Buddha-eye.”

「善現，你意下如何？如來有肉眼嗎？」善現長老回答說：「對了，世尊，如來有肉眼。」世尊問：「善現，你意下如何？如來有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嗎？」善現長老回答說：「對了，世尊，如來有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

有人會質疑：前云如來能以佛眼悉見悉知發趣修行大乘的人；但如今說法身真如不見有有情，不見有菩薩，不見有能莊嚴佛土者。誠如是，如來是否有能知能見的能力？若果如來不能知不能見的話，成佛有何好處？釋尊安慰說：佛不單有能知能見的能力，祂還擁有遍知世間、出世間各種不同層面的五種超凡的觀照能力¾¾所謂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佛的五眼不單能見無形相的真如，還可以照見世間一切眾生各別的內心活動和在輪迴期間的狀況。祂更舉例說如恆河沙數的眾多世界，其中每一世界有眾多有情，而這些無量眾生每一剎那內心虛妄的活動情況，祂也能不費吹灰之力而直接了知。所以佛確有能知能見的能力；而佛所見範圍更遍及整個廣大法界。哪五種超凡的知見觀照能力呢？如《梁朝傳大士頌金剛經》云：「天眼通非礙，肉眼礙非通，法眼唯觀俗，慧眼直緣空，佛眼如千日，照異體還同；圓明法界內，無處不含容。」肉眼是指凡人肉體的眼睛；天眼是色界天人能不受內外、晝夜、上下和前後限制下看通任何事物的能力；慧眼是見真如時聖賢的根本智；法眼是聖賢見真如後以後得智了解眾生根性利鈍，隨機開演；令眾生解脫的法門的能力。佛眼是整合前四眼，並遍知一切法的能力。

註釋

  1. 《論釋》頌五十。
  2. 《現觀莊嚴論略釋》卷三〈引發三身之殊勝道〉。
  3. 《論釋》頌四十九。
  4. 唯識瑜伽士認為真菩薩除了要以無分別根本智見法身真如，通達勝義諦的真如理外；出定後在世俗以後得智聞思佛法及化度眾生時，所思所說要合乎世間世俗諦的四種道理；俾令修行人藉世俗諦認識勝義諦。一、觀待道理，如《寶行王正論》〈安樂解脫品〉頌四十八、四十九云：「若此有彼有，譬如長及短；先長後為短，不然非性故。」二、作用道理：即是因果道理，因緣能成辦果。如前頌云：「由此生彼生，譬如燈與光；光明不生故，燈亦非實有。」三、證成道理：要依靠證據才能成立的道理。這些證據不外來自現量、比量和統計中蓋然率所得。四、法爾道理：例如一加一必等於二；如《大乘莊嚴經論釋》〈功德品〉頌三十一世親菩薩註釋說：「法然（爾）道理者，所謂不可思議處，此法已成故。」

應用思考問題

  1. 有情可分兩類：覺悟的有情，我們稱為菩薩；顛倒見的有情，是普通的有情。證悟真如人無我的道理是菩薩，迷於真如人無我的道理是凡夫。「有情有情者，如來說非有情；故名有情。」其中哪個是指菩薩，哪個是指凡夫？
  2. 何謂有相莊嚴佛土？何謂無相莊嚴佛土？哪種才是真正莊嚴佛土？
  3. 為何說佛在經中要修行人滅度無量眾生，要莊嚴佛土，只不過是為了便利別人修行而設立的方法；事實上，只有無相修行，通達人空、法空真如理的，才是真菩薩，才能莊嚴佛土。試論述之。
  4. 依窺基法師說：「無相是真莊嚴，達理是真菩薩。」試詳解釋之。為何說假莊嚴假菩薩都是增上慢人？
  5. 如何確知佛能知能見？佛所知所見包括哪五種範圍？
  6. 解釋名相：真如理、世俗四種道理、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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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學講座：《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第十八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