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Vajracchedikā Prajñāpārmitā Sūtra）第19講

日期：2016年4月30日
唐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
金剛上師卓格多傑傳講

佛言：「善現，於汝意云何？乃至殑伽河中所有沙數，假使有如是等殑伽河，乃至是諸殑伽河中所有沙數，假使有如是等世界。是諸世界寧為多不？」善現答言：「如是，世尊！如是，善逝！是諸世界，其數甚多。」

The Lord said: “What do you think, Subhūti, has the Tathāgata used the phrase, ‘as many grains of sand as there are in the great river Ganges’?” Subhūti replied: “So it is, O Lord, so it is, O Well-Gone! The Tathāgata has done so.” The Lord asked: “What do you think, Subhūti, if there were as many Ganges rivers as there are grains of sand in the great river Ganges, and if there were as many world systems as there are grains of sand in them, would those world systems be many?” Subhūti replied: “So it is, O Lord, so it is, O Well-Gone, these world systems would be many.”

佛說：「善現，你曾聽過佛說：『如恆河沙數之多』這句說話嗎？」善現長老回答：「是啊，世尊；是啊，善逝！如來有說過。」佛說：「善現，你意下如何？假使世界的數目就像恆河沙數那麽多條的恆河——再集合這麽多條恆河的所有沙；這些世界的數量多嗎？」善現長老答道：「對啊，世尊；對啊，善逝！這些世界的數量很多啊！」

佛言：「善現，乃至爾所諸世界中所有有情，彼諸有情各有種種，其心流注我悉能知。何以故？善現，心流注、心流注者，如來說非流注，是故如來說名心流注、心流注。

The Lord said: “As many beings as there are in these world systems, of them I know, in my wisdom, the manifold trends of thought. And why? ‘Trends of thought, trends of thought’, Subhūti, as no trends have they been taught by the Tathāgata.

佛問：「善現，你意下如何？在這麽多的世界中每一個眾生以各自不同的虛妄心識來發動種種不同心思，造作種種業而流轉生死的種種情況，我都能夠一清二楚知悉。（你還能說我不能知，不能見嗎？）所以，如來並非只能知悉無形相真如的真實情形；我還能知悉所有住於虛妄顛倒的世間中，一切有情心流注的情況。

佛繼續說明自己對一切事物能知能見，並以恆河沙數世界為喻，說明佛不單能見真如界聖賢，還能見世間一切眾生流轉的情形。「心流注」梵文原意是心執持或心總持的意思，指眾生因迷於真如理而生起種種虛妄顛倒，作種種業，而受生死流轉的果報。為甚麽眾生的「心流注」是虛妄呢？佛有恆耐煩地告訴善現長老：

「所以者何？善現，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

“Therefore are they called ‘trends of thought’. And why? Past thought is not got at; future thought is not got at; present thought is not got at.”

「為甚麽眾生的心流注是虛妄分別呢？善現，眾生的心流注不是處於過去，不是處於未來，亦不是處於現在。」

「心流注」沒有任何形相，本身是念念不住、遷流無定，剎那生滅滅生的宛然乍現而矣。但眾生往往將這個心流注形相化，並執以為實；於是將「心流注」截成過去心、現在心和未來心，企圖藉此能把握到這個心的活動。但實際上，我們不可能在過去、未來、現在找到自己的「心流注」。無著菩薩在《金剛般若論》說：「『過去心不可得』者，已滅故；『未來』者，未有故；『現在』者，第一義故。」所謂現在心不可得，是指有自性的心流注是沒有的。因為心是無時無刻在生滅滅生，就算短暫如現在一剎那間，亦在生滅滅生（註釋102），故在「現在」這一剎那，我們不能找到真實的心流注，所以肯定地說：眾生的心流注只是虛妄分別的連串心理活動而矣。

世親菩薩說：「種種心流轉，離於念處故；彼無持常轉，故說為虛妄。」（註釋103）意思是說凡夫一則不黯真如理，故執苦為樂，執身為淨，執心是常，執法有我；另外又沒有經禪修訓練，不能以三摩地令心穩定地清楚認知自身的處境；由於這個緣故，眾生的心流注是虛妄顛倒。

無著菩薩以「無上見淨智淨具足」來解釋這段經文。甚麽是見？「為應知中證故。」甚麽是智？「為教彼彼眾生寂靜心故。」前者指如何聞思真如，後者指如何教人修證真如。

丁六 釋福德亦是顛倒之疑

佛告善現：「於汝意云何？若善男子或善女人，以此三千大千世界盛滿七寶，奉施如來、應、正等覺，是善男子或善女人，由是因緣所生福聚，寧為多不？」善現答言：「甚多，世尊！甚多，善逝！」佛言：「善現，如是，如是，彼善男子或善女人，由此因緣所生福聚，其量甚多。何以故？善現，若有福聚，如來不說福聚、福聚。」

“What do you think, Subhūti, if a son or daughter of good family had filled this world system of 1,000 million worlds with the seven precious things, and then gave it as a gift to the Tathāgatas, the Arhats, the fully Enlightened Ones, would they on the strength of that beget a great heap of merit?” Subhūti replied: “They would, O Lord, they would, O Well-Gone!” The Lord said: “So it is, Subhūti, so it is. On the strength of that this son or daughter of good family would beget a great heap of merit, immeasurable and incalculable. But if, on the other hand, there were such a thing as a heap of merit, the Tathāgata would not have spoken of a ‘heap of merit’.”

佛對善現長老說：「善現，你意下如何？假如有善男子或善女人以盛滿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寶來供養如來、阿羅漢和正等覺，他們能因此而獲得大量的福德聚嗎？」善現長老答道：「可以，世尊；可以啊，善逝！」佛再說：「對了，對了！那些善男子或善女人如果能隨順真如理，並以遍滿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寶來奉施如來，以求無上菩提的話，這是有很大的福德聚。但是那些善男子或善女人若以世俗虛妄顛倒的心態，以遍滿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寶來奉施如來，這些福德聚便不如前者般廣大。為甚麽呢？若以無我相的般若來行施，其福聚非虛妄；以有我相的虛妄顛倒來行施，如來不說這是福聚(，因這些福聚是有漏性)。」

世親菩薩說：「應知是智持，福乃非虛妄，顯此福因故，重陳其喻說。」（註釋104）意思是說，修行人若以般若波羅蜜多行施，所得的福德因是無漏性，會導引成佛；所以佛認為這是福聚。相反，增上慢人因未生起無漏智，行施時執有人我、法我，故雖得福聚，但這些福聚是有漏性，有煩惱伴隨福報而生；亦不能對治煩惱，對成就無上菩提貢獻不大。「重陳其喻說」，是指佛在上週說法時，曾以「若人以七寶盛滿三千大千世界用來供養如來，得福比不上因持經而得般若波羅蜜多來得廣大」作為比喻，今再三強調應以般若波羅蜜多行施的道理。

此外，無著菩薩在《金剛般若論》以「福自在具足」來解釋這段經文，強調布施等積聚福德資糧，對成就佛果的作用雖大，但一定要以般若智來攝持所積聚的福德資糧；否則不是趣向無上菩提，只是增上慢人。

世尊繼續說：如果修行人未見法身真如，未得般若波羅蜜多，因其心流注仍有增上慢，仍是虛妄顛倒，縱以七寶盛滿三千大千世界用來供養如來，所得福聚亦不算廣大；除此之外，凡夫虛妄顛倒的心流注因缺乏無相智慧，往往見不到無形相的佛法身，只能依其內心迷謬和福德多寡的程度，例如凡夫只看到佛化身；初地菩薩只能見到佛他受用身的相好，不能無障礙地見到圓滿真實的法身佛。

丁七 釋無為何有相好之疑

佛告善現：「於汝意云何？可以色身圓實觀如來不？」善現答言：「不也，世尊，不可以色身圓實觀於如來。何以故？世尊，色身圓實、色身圓實者，如來說非圓實；是故如來說名色身圓實、色身圓實。」

“What do you think, Subhūti, is the Tathāgata to be seen by means of the accomplishment of his form-body?” Subhūti replied: “No indeed, O Lord, the Tathāgata is not to be seen by means of the accomplishment ofhis form body. And why? ‘Accomplishment of his form-body, accomplishment of his form-body’, this, O Lord, has been taught by the Tathāgata as no-accomplishment. Therefore is it called ‘accomplishment of his form-body’.”

佛對善現長老說：「善現，你意下如何？可以透過如來圓滿真實的色身得見如來嗎？」善現長老回答說：「世尊，不可以，不可以透過如來圓滿真實的色身得見如來。為甚麽呢？色身的圓滿真實並非佛法身的圓滿真實；而只是凡夫和初基菩薩虛妄顛倒心流注下所見到佛的化身和他受用身的色身圓滿真實而矣。」

佛告善現：「於汝意云何？可以諸相具足觀如來不？」善現答言：「不也，世尊，不可以諸相具足觀於如來。何以故？世尊，諸相具足、諸相具足者，如來說為非相具足；是故如來說名諸相具足、諸相具足。」

The Lord asked: “What do you think, Subhūti, is the Tathāgata to be seen through his possession of marks?” Subhūti replied: “No indeed, O Lord. And why? This possession of marks, O Lord, which has been taught by the Tathāgata, as a no-possession of no-marks this has been taught by the Tathāgata. Therefore is it called ‘possession of marks’.”

世尊對善現長老說：「善現，你意下如何？可以單憑透過三十二相得見如來嗎？」善現長老答道：「世尊，不可以。不可以單憑透過三十二相得見如來。為甚麽呢？因為化身和他受用身不離法身，同時，因法身無身相的緣故，所以法身不單止具足諸相，還具足非相。」

在第一週說法時佛曾說過：「諸賢聖補特伽羅皆是無為之所顯。」意思是說：修行人是以內心斷除多少虛妄顛倒的程度，來釐定他在修行上的階位。例如只斷除內心少分虛妄顛倒，未能捨棄分別我見、疑和戒禁取見；這便是凡夫。如果修行人在心流注中生起般若波羅蜜多，初見法身真如；因法身真如恆常遠離虛妄顛倒，他便因此而登上較高的修行階位。另一方面，具足福德的凡夫，他是可以有緣見到具三十二相的化身佛；但大家要清楚一點，化身佛雖尊貴，但仍是有生滅的有為法；從修行人的立場來說，就價值而言，遠不及能見無相無生滅的法身佛般可貴；因為只有在心流注中生起般若波羅蜜多的修行人，在遠離虛妄顛倒例如脫離增上慢的情況下，才可得見法身佛。誠如世親菩薩在《論釋》說：「謂於真法身，無隨好圓滿，亦非是具相，非身性應知；於法身無別，非如來無二，重言其具相，由二體皆無。」（註釋105）意思是說，法身佛才是真佛，其特性是不具三十二相八十種隨好，亦沒有圓實的色身。但從另一方面來看，佛是三身無別；所以圓實的色身和具足相好亦不離法身；所以法身不單具足諸相，還具足非相。

無著菩薩在《金剛般若論》以「身具足」來解釋這段經文，意謂修行人要上求佛地的話，一方面要積聚福德資糧，追求諸相具足的色身；另一方面也要積聚智慧資糧，追求非相具足的法身，圓滿修行佛法身和佛色身的因，方可得佛果。

註釋

102. 孔茲在註釋中引《大寶積經》說：「過去已滅，未來未生，現在只存於剎那間。」又說念頭看似在前面，但當我們嘗試去把觸它時，亦都只會慢它一步。其次是火不自燒，刀不自割；念頭是見不到念頭的，能夠認知念頭的都是虛妄的意識。凡夫希望透過將每個剎那的念頭串連起來，看似一個獨立體；但諸佛了知沒有一個連繫力可將無數念頭串連起來，形成「心流注」。
103. 《論釋》頌五十二。
104. 《論釋》頌五十三。
105. 《論釋》頌五十四、五十五。

應用思考問題

1. 佛為了解釋對祂不能知、不能見世間的質疑，除了在前文說明自己有五眼，分別能知能見世間和出世間一切事物外，還舉恆河沙數眾多世界中有無量眾生；他們無始生死輪迴以來無數的虛妄心識遷流的情況，佛都一一能知能見。試依經文以白話解說。
2. 何以見得眾生的心流注皆是虛妄顛倒？試依經文和世親菩薩《論釋》說明。
3. 有人質疑：若果凡夫一切所作皆是虛妄，他們所積聚的福德亦應顛倒。佛回應說，若以虛妄顛倒的動機來積聚福德，得到的福聚仍是有漏，故功德很有限，亦不夠廣大；但以般若智例如無我想轉、無法想轉來攝持所造福業，則是無漏福聚，能成就無上菩提。你能依經文解釋這質疑嗎？
4. 有人質疑：如果佛往昔積累無量福德的話，祂必有種種圓實色身和三十二相，為何法身無相亦無色身？佛解釋說，化身不離法身；所以法身除了非相具足外，還諸相具足。試依經文及世親菩薩所說釋疑。
5. 行施生福和諸相非相這兩疑，在前文亦曾出現。所以世親菩薩在《論釋》說「重陳其喻說」；話雖如此，前後所說表面上文字似是大同小異，但實際佛先後所說的義理大有不同，你能以白話清楚劃分詳解否？

主辦機構：大圓滿佛教中心

佛學講座：《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第十九講完